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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世上最惊恐的事,莫过于你眼看着已死透的人或物又活生生站在了你的面前,怕你不信邪,还给你跑两步证实一下。

    老赵目前就处在这种状态之下,他一时间都不知该惊恐大叫还是应该拔腿就跑,所以他干脆直愣愣杵在原地,任由自己的眼睛将眼前的景象看得越来越清晰,也越来越惊悚。只见眼前那头黄麂,它的腹部并不圆润饱满,而像是一匹破布,底下都被裁剪拉出了毛边,混合着毛发碎肉,从上滴滴答答淌着鲜血,随着它的踱步,沾染在沿途的草叶之上,蜿蜒一路。

    老赵觉得自己的血液从脚底往头顶凝固了,他的脑海里涌现出那日在镇上医馆里,药童取药引子的场景,药童手持一柄锋利小刀,慢慢划开了死去黄麂的腹部,未完全冷却的血粘稠粘连在桌上的白纱布上,暗红得扎眼,老赵不忍再看,略撇过眼去,药童已经小心捧出药引子,也是血糊糊一团。他再看那黄麂尸首,已经不如之前那样鼓囊囊,腹部这里凹陷下去,直挺挺撑着四肢,后腿被兽夹夹断处,无力拖拉着,一双原本黑黝黝的眼睛,已经黯淡无光,蒙上了一层灰暗死色,老赵当下心中不忍,但为了妻儿不得不取,更因为囊中羞涩,无法出钱将其全部买下好好埋葬,使得母兽沦为盘中餐。老赵起先因为见过此场景,加上又要尽力瞒住妻子药引子的事,着实有大半个月没能好好入睡,一闭眼都会是这副血腥场面。好不容易随着妻子孕期安稳下来,日子渐渐平顺了,他才渐渐不再梦到。而今日眼见着这母兽在眼前血淋淋乱跳,老赵觉得自己可能一直处在那血色之夜里再也没能醒来。

    “醒来!快醒醒!可不能睡了!”老赵媳妇听到耳畔有人着急唤她,掐住她的人中,并不时用湿的帕巾擦拭她的头脸,胸口好像被拉开,有个软乎乎的东西被放在她怀里,叼住了她的胸开始吮吸。最后她是在无法忽视和忍受的剧痛里睁开了眼,那痛是从身下传来,好似针扎,的确是有人在用针扎她,还有皮肉被拉动的痛楚感持续不断。她还没有气力让自己拱起上半身往下看去,不然她又会被吓得再度晕厥过去。

    原来眼见着老赵媳妇用尽最后一道力将婴儿再往产道外推了几分,蔡阿婆都能看到那乌黑的胎发了,可就是卡在口子上,估计是孩儿脑袋太大,加上是母亲是第一胎,产道还不够松弛,这一胎可是受尽了折腾。老赵媳妇是指望不上了,再等她再次醒来,这孩儿估计也活不了。于是蔡阿婆当机立断,大喊着让老赵母亲将剪子往灯火上燎,她则拉开了遮住产妇下半身的薄被,一整个露了出来,掰开了老赵媳妇两条腿。老赵母亲给这四仰八叉赤条条的一幕惊得差点抬手又给盖上,但这人命关天时刻,她知道必须听着蔡阿婆,不然就是一尸两命家破人亡的下场。

    老赵母亲将燎好的剪子递了过去,只见蔡阿婆比划两下,瞅准了老赵媳妇腿间位置,一剪子就下去了,老赵母亲下意识瞥过头闭上眼睛,鼻尖还是闻到了皮肉被烫发出的味道,耳朵听到“咘呲咘呲”,好似快刀裁布的声音,她知道那是剪肉,过年节时,她给鸡鸭开肠破肚时,剪刀剪在肉上,就是这声响。想到这,老赵母亲再也忍不住,她佝偻着腰踉跄出门去,吐得天昏地暗。

    这边蔡阿婆咬着牙狠狠心,给老赵媳妇下面剪了两剪刀,顿时血流如注,皮肉翻开。但是一下子就给产道打开了些,孩子的头露出了颅顶,蔡阿婆忙丢下剪刀,伸出两指从下探去,试图拖住孩子头往外借力,同时半蹲着身,另一只手摸到老赵媳妇的肚子,再用力往下摁压,这姿势可着实累人,蔡阿婆忍不住在心里骂老赵和他母亲,媳妇生孩子晕厥在床上,这一家子没一个顶用,这一胎接生得可要了她半条老命,硬是为了行善积德,死后能少在那十八层地狱少挨些苦头,不然这血糊糊跟着鬼门关走一遭的活计她绝不再接手第二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