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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祥哥,那章大师傅长啥样啊?俺来了快大半年了,怎地就没看到过他?”顺儿被他师兄勾起了兴趣,他对这位手艺超凡的大师傅不仅敬佩,还满是好奇,到底是怎样的一双手,能将个麻鸭捯饬得这般人间美味?

    “哎,这你可问对人了,你师兄我啊可见过章师傅几趟。咱师父不是他同乡吗?每年这开春来,咱师娘都从老家给师父捎些衣服鞋帽外带些家乡点心过来。师娘也真是的,咱在城里啥买不到啊,就说那点心,一路车马颠来颠去的,到手上也稀碎了。好好一包豌豆黄,恁黄雪雪的东西,最后就剩两三块。两三块豌豆黄还让我拿碟子给小心装好,再给章大师傅送去,咱师父也不怕寒碜...”祥子这嘴没个把门,啥好的孬的一股脑往外倒。

    顺儿一听师兄编排上了师父师娘,暗道自己这师兄又要说大话胡话了,咧了咧嘴忙岔开了话题:“祥哥,那章大师傅约莫也有年岁了吧?这一手艺怕是得下一辈子苦功!”

    “嘿!你个小兔崽子,敢别我话头!也罢,今儿吃了腊味八珍,哥嘴里心里头高兴,我就跟你说说章大师傅,他不过四十来岁,不过一头头发倒是花白得斑驳,像个杂毛的老斑鸠...哈哈哈哈”祥子咧个嘴直乐。

    顺儿再好的脾性,也有些暗自生气了,就凭吃人家大师傅一块鸭脑壳,他心里就把这位传说中的章大师傅敬重起来,祥子这不是胡乱糟蹋人呢?顺儿抬眼看了他师兄。

    “嘚!你敢瞪我!”祥子被那大而黑的眼睛一看,心里头莫名有些发虚。“好了,咱师兄弟之间打个趣儿,累死累活一天了,还不让人说会儿玩笑话,可别告诉师父!顺儿你呀,还有点像章大师傅,也是板着个脸用双眼睛骂人!”祥子咕哝着打算翻身睡去。

    “像大师傅?我?”顺儿就只记得这两句话了,他在嘴里倒腾着,竟然觉着比今天那鸭脑壳还要好吃,还要让人心花怒放!

    顺儿一个人在黑夜里清醒着,不知怎地会反复想起年前的这件事,人烧得昏昏沉沉,浑身无力。手又像针尖扎一样,一跳跳着疼,心里苦得像吞了黄连,但喉咙里却像灌了蜜一样,一涌一涌地甜。

    顺儿萌生了不该有的想法,他幻想自己有一天也得到了掌柜为自己定制的精钢菜刀,他把那锋口磨得雪亮,能照出人脸来,片起那鸡鸭鱼肉就像滚刀如雪似的,轻巧就划开了。最后是一只酱麻鸭摆在那里,耳边响起“顺儿师父露一手!”“顺儿师父的绝活来了!”此起彼伏的吹捧声里,他手持菜刀,一手拿住麻鸭,往那脑壳上“刺啦”划去....

    “诶呦!”头上一阵吃痛,怕不是刀片到了自己脑壳吧?!顺儿惊恐睁开了眼,只见到自己师兄那张马脸放大趴在自己眼前。

    “顺儿!梦见啥了?梦里嘿嘿笑?想媳妇了?”祥子一边套上学徒衣裳,一边促狭地笑。

    “祥哥...”顺儿撑着有些发沉的脑袋,坐了起来。